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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日,據說送葬隊伍一啟程,天空便降下滂 技術令太陽馬戲團五光十色,但也讓馬戲失去
沱大雨,但人群並未引起騷動,繼續在大規模 了技術高超之外的其他可能。回到正題,比如
的靜默中走著,送葬彷彿成為默默進行的臨時 演出中穿插原住民「為歷史正義而走」,以及
起義。舞臺上的白煙繚繞,就像水氣氤氳的街 華光社區迫遷案的時事影像,同時在悲壯的音
頭,不同的是群眾消失了,只剩下抬棺人挑著 樂渲染下,搭配用皮條特技做出的、糾纏痛苦
孤零零的兩隻鬼魂。 的身體意象,達到一種大費周章的煽情效果。
且不說熱衷於冷靜分析帝國主義、階級矛盾的
在重重思想的危境推進 蔣渭水,和這種一股腦的悲情很不相襯,如果
另外一段,演員一樣挑著竹竿,但是竿 只是為了鄉民就有的樸素正義感,實在不必勞
子上換成一顆滾動的球,只見演員努力維持平 駕那麼大咖的歷史人物。更何況,當受害者的
衡、不讓溝槽中的白球滾落,或是在動作靜止 影像和受苦的舞臺形象互相加乘,一種教條式
的瞬間,用側臉即時剎住那顆球。這種在墜落 的笨重就會越來越重,可惜了創作者好不容易
邊緣維持平衡的身體,不正是思考時的身體 透過輕盈的竹子,以及可以輕易變形的馬戲身
嗎?我們不都是在重重思想的危境之間,艱難 體,所找到的舉重若輕。
的推進嗎?而那顆不斷運動、也隨時可能斷送 「如果你還在」,當年「大眾葬」的隊伍
運動的球,不也很像我們捉摸不定、隨時都會 裡,很多人心中可能都有這句話迴響著。隊伍
跟丟的思考對象?再說,像蔣渭水那樣的抵抗 裡有工人、黨員、知青和乞丐、日本武裝警察
運動者,他的思想和身體的確很可能懸置在一 和地下活動者,有圍觀和臨時加入的路人,有
種危機隨時到來的緊急狀態。這裡,雜技不再 諸種面貌的眾生。這或許又是一個我們必須透
是娛樂,它是有思想內容的身體隱喻。 過雜技和馬戲,召喚民眾領袖的理由:因為民
但是問題也在這裡,這齣當代馬戲不甘 俗技藝是今天少數還保留民間身體的異數和藝
於炫技式的娛樂,而想跨足思想領域,卻暴露 術;我們真正召喚的並非蔣渭水,而是在現代
了思想不足的弱點,雖然光是這份精神,它已 社會失落的民間,和跟著他一起從歷史浮現的
經超越耽溺技術的太陽馬戲團太多了。高超的 諸眾。
Feb. 2017︱文化快遞︱25